第六章
第六章
期中考试结束以后我们将会迎来一次月假,这天下午老师讲解试卷的时候教室里就充满了抑制不住的躁动,同学们无心答案的对错,只在意假期如何玩才能更开心。 下午放学以后我在座位上收拾好要带回家的书,家里人晚上不来接我,所以我得把要拿的东西提前带回去一部分。 这时,张翊的一个兄弟找上了我,我和这人平时没说过话,他既然来找我,应该是因为张翊的事,那是什么样的事情需要张翊托人来告诉我呢? “喂,海南来的,明天翊哥请你去KTV唱歌,记得别放人鸽子了。” “啊?”我被这句话搞得一头雾水,终于在放假的时候主动把我约出去了,张翊这是真把我给当朋友了?但这个问题不重要,因为张翊做了陈允执和冼子钦的红娘,我为此而对他感到厌烦,我不想和他有太多交集。不过要是陈允执会来,我当然很乐意去。 “你不知道吗?前两天是翊哥生日。” “他没和我说过。”张翊的生日? “你去就是了。”没当面请我就算了,还差人来用一副命令的口气要求我,一点诚意也没有。 我轻飘飘地应下,却在那声“哦”脱口而出后立马感到一阵后悔,都还不知道陈允执会不会来呢! 等我想要给自己找补的时候,那人已经消失在门口了。 我有一台型号比较旧的触屏手机,白色的机身,外面套着一个印有扶桑花图案的白色手机壳。这是爸爸临别前送给我的,虽然这台手机型号比较老,但我拿到的时候,它是没有被拆封过的状态。我猜这应该是哪一年情人节爸爸打算送给mama的礼物吧? 这台手机虽然配置跟不上,但也能解决我日常使用QQ以及和父母电话联络的需求了。 今天晚上张翊通过班级QQ群加了我的好友,他给我发了那个KTV的定位,还有一家烘焙店的位置,告诉我十点半开门的时候就去取蛋糕,还给我发了两百块钱的打车费。 我提着蛋糕出现在KTV的包厢门口,门牌号正好对应几天前的日期,那应该是他的生日。 一进门,我就看到坐在牌桌前的那道白色的身影。是陈允执,他穿着白色拉夫劳伦的POLO衫,下半身是卡其色的硬质长裤,脚上是一双黑白双色的耐克篮球鞋,冼子钦坐在他的怀里玩手机。 见到我进来,陈允执没有多余的反应,而是专注着牌桌上的数字,张翊看了我一眼又继续把目光移回手中的纸牌,他一边看牌一边漫不经心地开口:“来啦?把东西先放茶几上吧。” 我乖乖听话把蛋糕放好,自己则坐在沙发上吃起了面前的果盘,显示屏上放着伴奏,人都聚集在牌桌前的那几位主角身旁,我的处境一如点歌机旁的孤零零立在那儿的话筒。 正走神,我就听见有人喊我:“唐松凌,你会玩牌么?”是张翊,他在洗牌。 我愣愣地抬眼看他,轻轻摇了摇头。 “玩啥啊?”陈允执无聊地划着手机。 “嘶,啧……”张翊陷入了思考,过了几秒又把视线投向了我,“你来这。” 我乖乖走到他面前。突然,张翊伸出手臂环住了我的腰,饶有兴趣地把玩着手里的纸牌,向坐在对面的陈允执提议:“炸金花?斗牛?还是猜大小?” 没等陈允执开口,他又问站在一旁的那男的:“老朱,你打电话问下我订的精酿送哪了?” “好,我打个电话问下。” 老朱拿起电话走了出去,张翊从裤兜里掏出手机,拨通了一个电话。 “你们人呢?都打完两轮了还不见。” …… “行吧,路上注意些,我就不催了。”听张翊的意思,应该还有人要来。 “怎么?少一个还玩不了了?”坐在一旁的陈允执悠悠地开口。 “人多了才刺激。”张翊的大手摩挲着我腰的一侧,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挑动着我的神经。这家伙想干啥?我僵硬地站在那里。 “我说张翊,小凌好歹也是个女生,懂不懂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啊?”说这话的是冼子钦,她今天穿得很好看,深蓝色的猪大肠发圈扎起高高的马尾,外套一件乳白色拿破仑宫廷风的短款排扣上衣,修长的大腿被深蓝色的弹力牛仔布料紧紧包裹,造型时髦的高筒靴增加了她凌厉和成熟的气质,和我在班上见到的那个总爱穿背带裤的乖乖女有着截然不同的风格。 “她不一样。”张翊看着对面的冼子钦笑着说道。 不一样?是哪里不一样?我盯着自己的衣服想。 这时,阿龙领着两个人进来了,他的手里还提着用透明塑料袋包裹着的袋装啤酒。 有一个人看上去比我们成熟些,一米八几的个头,头发稍长些,微分碎盖,他和张翊一样也是个单眼皮,眉骨上扎着眉钉。这人穿了三层衣服,最外面是那种西装式的校服配下身黑色西裤和棕色尖头皮鞋,我不认识上面的校徽,第二层是灰色的卫衣,透过没完全拉起的链条,可以看到最里面的条纹领带和纯白衬衫。 另一个也穿着和那人一样的校服,身上挂着一条棉袄,是个卷毛的胖子。 张翊率先上前搂住那个高瘦的人的肩膀,对我们介绍道:“我兄弟,易树潜,国际学校的,读十年级,比我大了三届,你们叫他树哥就好,另一个是黄鑫。” 多来了两个,张翊喊其他人把角落的另外一牌桌拼一块,我也被张翊拉着加入了牌局。 有人提议玩比大小,玩法虽简单却也有趣,纸牌可以累积,只要猜错了就得把之前放的牌全收下,张翊定的是每五张牌喝一杯酒。 “他们这不是有酒吗?”叫易树潜的盯着桌上那一大包酒对张翊问道。 “小允的女朋友想喝那种果味的精酿。”张翊一边在桌子上摆牌一边回答。 “先说好,我不喝酒。”我看着桌上的九张纸牌,心情有些惴惴不安。 “精酿,就跟喝汽水似的。”说完,张翊用脚点了点地板,示意我往下看,底下还有几瓶未开封的罐装啤酒,“我都没让你喝这些呢。” 站在张翊身旁的兄弟替我们分发好杯子。 游戏先从另一边的人那开始,介于我不会玩,所以最后一个才轮到我,这个时候我已经把游戏规则研究得差不多了,才发觉自己是最吃亏的那个,前面牌数多点的时候还能够通过概率猜出,现在剩下的牌点数随机性很大,那摞被堆的最厚的此时的点数是9,恰巧其他都是7和8这样的中间数字,因为是单纯比点数而不是真大小,所以比9大的是10、J、Q、K,而比9小的有八种牌,但现在运气成分很大,不过我也只能赌比9小了。 张翊似乎是知道我的想法,他把手中要发的那张抬起来看了眼。 “想好再说哦。”他狭长的眼睛笑起来像狐狸一样狡黠。 我闭上眼睛,决定还是赌比9小。 张翊把那张K放到上面,脸上的笑意给人一种计谋得逞的感觉,虽然他的确是在给我“放水”,但他利用了我对他的不信任成功又让我当了一回冤大头。 “全部拿走。”我接下那摞厚厚的纸牌。 然后他又放了一张A上来:“输的人继续猜。”还好这个点数是最小的,所以很大概率下一张比它大。 “小。”张翊抽出了一张2,我松了口气,直接给下一个放水,“过吧。” 直到纸牌被发完,我们每个人的手上都有牌,可张翊唯独做我的监督员,他替我把我手上的纸牌从数过,一共是17张,我需要罚三杯酒。 我硬着头皮喝下了他们点的果味精酿,发现味道没有我之前对酒的那种刻板印象,它的果香和清甜中和了酒精的苦涩,加上度数不是很高,喝起来的确有汽水的滋味。 三杯下肚没有感到任何不适,反而点燃了我那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强烈胜负欲,于是便愈发大胆起来。 我是最先玩腻比大小的那个,轮着做了两次东,借着酒劲又开始提议让他们教我玩炸金花,张翊看着我兴味盎然的样子表情有些玩味,我也顾不得这么多了,完全沉浸在游戏带来的成就和喜悦中。 殊不知炸金花运气成分更大,而且还要比心理战术,东家要是拿到好牌通开,所有人都得喝。 张翊这个人精,自己做东家没喝几杯,他像是有读心术一样,每次都能够开出比他小的。 这可就苦了我了,炸金花是看牌组合而成的大小,我这个初学者根本记不住,导致就算抽到了好牌,也只敢一杯或者两杯这样去下注,其他人都是三杯为单位,毕竟最多只能下注三杯。 我的头脑被酒精一点一点地麻木,游戏从易到难,像是在温水煮青蛙一样,把我一步步诱骗上这群人的贼船,他们就是来看我笑话的。 我逐渐感到力不从心,而且有些神智不清的征兆,我提出结束游戏的请求,张翊继续怂恿我,直到我喝下的酒把我的肚皮鼓鼓撑起,我不得已把皮带松一个扣,跌跌撞撞地爬向沙发,体力不支地倒在那上面。 视线模糊间,我看到桌上那袋所剩无几的精酿,我敢打赌,那些精酿有百分之八十都是我喝下去的。 不是说度数不低么?我的眼皮重重地关上了。